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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洲系列 — 穆斯林世界的前世今生10 塞尔柱帝国的扩张

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-12-19
       当塞尔柱突厥开始他们的征服事业时,阿拉伯帝国三大哈里发并立的局面,也已悄然改变。公元1031年,孤悬伊比利亚的“白衣大食”大统被彻底终结。从外部压力来看,这与基督徒契而不舍的“收复失地运动”有关;以内部矛盾来看,则主要是“后伍麦叶王朝”无法平衡阿拉伯人与柏柏尔人的利益。当然,这并不代表穆斯林就此退出了欧洲(只是被分割为很多各自为政穆斯林小国)。事实上,西班牙境内最后一个穆斯林王国被基督徒攻陷的时间,要晚至1492年(这一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)。  不过白衣大食及其衍生的穆斯林王国,早已与阿拔斯王朝没有地缘冲突了,是否还有人自称“哈里发”,也不会影响到黑衣大食和塞尔柱人的利益。控制埃及的绿衣大食才是阿拔斯王朝最大的对手。 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,埃及(尼罗河)与美索不达米亚(两河)之间的博弈,一直是中东地缘政治博弈的主线。巴基斯坦、叙利亚(西亚裂谷带)是二者争夺的焦点板块。当年在希腊化时期,塞琉古王朝与托勒密王朝的博弈,也是如此。阿拉伯人和伊斯兰教的崛起后的地缘政治变化 ,在于把麦加、麦地纳所属的“汉志山地”加入,变成了一个各方势在必得的焦点板块(主要是对伊斯兰世界有意义)。  在塞尔柱突厥人崛起之前,后发的法蒂玛王朝本已在与阿拔斯王朝的博弈中,占据优势,控制了叙利亚、巴勒斯坦,以及麦加、麦地那两大圣地。在这一过程中舍得玩味的是,架空阿拔斯王朝的布韦希王朝,并没有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,就奉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为正溯。只是在什叶派的布韦希王朝被塞尔柱人颠覆之后,其残余力量才随即转投同为什叶派的法蒂玛王朝。由此也再次证明了那些永恒不变的真理:所谓意识形态之争,只是地缘矛盾的工具罢了。  虽然突厥人的到来,并没有让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重拾实际统治权,但这些精于骑射的突厥人,对“黑衣大食”体系和逊尼派的贡献还是挺大的。最起码他们重新从什叶派手中夺回了叙利亚和巴勒斯坦。对于欧洲的基督徒尤其是西欧的天主教徒来说,这些穆斯林世界内部的权力之争,本来并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。问题是,在穆斯林世界内部的这些乱斗中,敏感的巴勒斯坦总是处在漩涡中心。  今天巴勒斯坦甚至“斯坦”这个后缀,俨然已经成为了穆斯林世界的专属。不过当年在罗马帝国统治时期,这一地区就已经被称之为“巴勒斯坦”了。因此在这里,巴勒斯坦只是一个地缘标签,并非特指阿拉伯巴勒斯坦(叙利亚也是如此)。同时大家都知道,让一神教三大派系魂牵梦萦的焦点,只在巴勒斯坦板块内的那座圣城——耶路撒冷。对于犹太人来说,耶路撒冷有他们失去的圣殿(现在剩余的遗址是“哭墙”),是民族和宗教的源头;对于基督徒来说,耶路撒冷即是耶稣基督的受难地,也是圣墓的所在地(圣墓教堂);而对于穆斯林来说,这里则是先知“夜行登霄”、觐见真主的地方(圆石清真寺)。  这种错综复杂的宗教关系,使得任何一个统治耶路撒冷的政权,都必须表现出一定的宽容态度,以避免矛盾升级。比如当下以色列就规定,犹太人和基督徒不得进入圆石清真寺。在国际社会协调巴以矛盾的方案中,也建议将耶路撒冷托管为“国际城市”,以这种各方妥协的方式来解决矛盾。只是好不容易重回圣城的犹太人,是断不肯这样做的。  今天大家提到伊斯兰教、阿拉伯,总会不由自主了联想到“极端”一词。不过在一千多年前,各方面处于黄金时代的伊斯兰世界留给人的印象,却并没有那么极端。最起码在伍麦叶王朝和阿拔斯王朝统治时期,来自欧洲的基督徒都可以自由前往耶路撒冷朝圣,并进行商贸活动。11世纪初,当什叶派的法蒂玛王朝夺得耶路撒冷之后,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。在争夺意识形态主导权的过程中,法蒂玛王朝不仅在其国内压制逊尼派的宗教活动,亦曾经试图将耶路撒冷,彻底变成一座伊斯兰教圣城(破坏城内的基督、犹太教堂)。拜占庭帝国花了很长时间和金钱,才算一定程度恢复了朝圣权(以及重建圣墓教堂)。  鉴于两代逊尼派王朝,在处理耶路撒冷的宗教问题上,都持比较宽容的态度。会让人很容易认为,如果逊尼派政权重新控制耶路撒冷的话,情况可能会好一些。然而当塞尔柱人成为逊尼派阿拔王朝的中兴力量,并夺回耶路撒冷后,欧洲人却发现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。这些刚刚完成转型的中亚游牧民,还算不上虔诚的穆斯林。初入西亚的塞尔柱人,甚至会劫掠、破坏清真寺。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再去尊重其它宗教,更是难上加难。其实也不仅仅是宗教层面上的问题,进入文明体的游牧民族,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各个层面,总是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。指望其快速摆脱一些原有习惯(比如劫掠)是不大现实的。  尽管在伊斯兰和地中海世界,突厥人目前都给人以相对“原始”的感觉,但这并不妨碍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射高手,发挥强大的军事效率。在向法蒂玛王朝发起挑战的同时,塞尔柱人也以伊朗高原为基地向西扩张。气候环境的差异过大,是很多温带民族向热带地区扩张时,所遇到的最大问题。比之阿拉伯半岛终年酷热的“热带沙漠气候区”,突厥人其实会更喜欢生活在由伊朗——亚美尼亚——安纳托利亚高原所组成的这条高原带上。因为这一地区与欧亚草原同属“温带大陆性气候”区,同样拥有四季分明的气候。  最先在塞尔柱西征中被征服的是高加索地区(公元1054年)。所谓高加索地区意指大、小高加索山脉及其之间的地区。由于两大山脉中部有支脉相连,使其整体地理结构呈“Z字型,并造就了分别朝向里海和黑海的两块喇叭型低地。今天大致按照这样的地理分割,两块核心低地分属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两国。就气候类型来说,面朝里海的阿塞拜疆,整体要比面朝黑海的格鲁吉亚低地区气候更为干燥(前者为大陆性气候,后者为海洋性气候)。不过对于来自中亚的突厥人来说,他们更为喜欢的就是干燥一些的气候。其影响就是,今天我们所看到的“阿塞拜疆人”变成了突厥人(格鲁吉亚人则为高加索土著)。  征服高加索地区后,塞尔柱人面临一个更为重大的选择:要不要征服亚美尼亚。要知道,自罗马——萨珊波斯时代起,亚美尼亚高原就是欧、亚缓冲之地的地缘定位。即使在阿拉伯帝国势头正盛之时,也没能打破这种战略平衡。同样,自视为萨珊波斯继承者的布韦希王朝,也没有以此为目标。不过,作为穆斯林世界的生力军,塞尔柱人显然希望打破这种平衡。为此塞尔柱统治者甚至从哈里发那里要来了个“东方和西方之王”的称号。当然,扩张伊斯兰教的版图,也符合宗教领袖(虽然哈里发本身应是“政教领袖”)的利益。这种情况就好像,不管你是什么民族出身,只要能够帮天主教扩张版图,罗马教庭都会乐见其成一样。至于塞尔柱人做到了没有,我们下一节再接着解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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